一面

【Y2】Unknown 05

-520-521快乐




“我原来究竟认不认识二宫和也?”

樱井翔盯着面前那个斜靠在墙上的人,目光冷冷。不像是面对着这么多年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反而像是面前杵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松本润的呼吸之间还带着淡淡的薄荷与柑橘香,肺部扩张,冰凉干爽的气息就直直冲上大脑,可他无论如何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樱井突然就会拎着模糊不清的真相来质问他。

“说什么呢,你们这不是第一次合作吗?”

他们很久之前就说好了的,有些话、有些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松润,”樱井看着松本的侧脸,这个人总是太不会说谎,“我再问你一次:我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二宫和也了?我们曾经……是什么样的关系?”

松本润哑然,却又觉得有些恼火,抿着嘴嘟哝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干脆一言不发全当听不见。

“你不说是不是?”樱井翔都要被气乐了,“没关系,我找会说的人来。”

说着就拿起了手机,“喂,大野君。不好意思,有些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能请你到……”

挂了电话,又是一个,“相叶,你能……”

却被松本润夺下了手机。

“你疯了!”手机里模模糊糊还能传出相叶雅纪的声音,他却全然不顾,“这么晚了你叫他们来想干什么?”

樱井翔倒丝毫没有被这样粗鲁的举止激怒的样子,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那么润君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然后在松本润的再次沉默中拿回了手机。

“抱歉,我是想跟你说点事。现在能过来一下么?地址是……”


大野和相叶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看见屋里两个人的脸色,心下也是微微一沉。

“我跟二宫和也认识的吧,以前就认识的吧?”

两人的反应跟松本润如出一辙。

樱井翔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下一秒回过神来,他的手就已经在相叶雅纪的领口上抓着了。

“翔君,”松本和大野上来拉他,“放手好好说。”

他却还是固执地攥着相叶的衣领不放开,“相叶,你告诉我当初究竟是怎样的好不好?”

相叶依然不言语,刘海软软地垂在眼前,又让樱井升起一股无名火。

“相叶雅纪!”

“樱井翔你给我冷静点!”松本猛地使劲把他扯开。

“我很冷静了!”

结果就重重地挨了一下子。

“你才不冷静!一扯到二宫和也你什么时候理智过!你要是理智的话冲相叶撒什么火!我们一堆人都跟在你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了你还摆出一副世人欺我的样子给谁看!”

安静下来的房间空旷到宛如荒野。铃声突兀地响起,大野智慢了半拍才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是完全不同于呆呆伫立在房间里的那个人的活泼跳跃。他背过身去,蹭到墙角接起了电话。

樱井翔也知道他这纯粹是蛮不讲理的迁怒,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排解这满满的无力感。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有条不紊地理顺每一件事。只不过,是深深的嫉妒。嫉妒拥有回忆的大家,嫉妒着……也许是轻易放手的自己。

“翔君,”他偏过头去,看到大野智蹙着眉递过来一只手机,“nino说换你来听。”


“樱井君,”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机贴到耳边,还没等完整地打个招呼就被对方抢了先机,“不要再折腾他们了,毕竟很多事,他们也不是完全清楚。”

他听见月牙锁剐蹭着锁钩的刺耳声响,他听见清凉的晚风,他听见二宫和也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樱井张了张嘴,还是没能从脑海里挑出一个最合适的问题作为开端。

那边的二宫和也像是对此颇为了然。

“电话里不太方便,医院也是人多嘴杂。下周,我下周争取申请出院一段时间。到时候见面谈吧。”

“嗯,好。”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

“nino!”

樱井翔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出言叫住他。

“还有什么问题吗樱井君?”

“没、没有。就是……定好时间地点你通知我,到时候我会早点过去等着你的,我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吗?”

那边的二宫和也在轻笑。

樱井翔喜欢见二宫和也笑。无论是仰天笑到气吞山河还是低头嘴角勾勒出两道虹,只要二宫的眼睛弯了,樱井翔的心里就瞬间绽出一大簇烟火。

“嗯,不见不散。”


“樱井桑。”

「如果两人真的是旧识的话,那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会让二宫和也这么讨厌自己呢?」

听到这个久违的敬称时,樱井翔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樱井桑会有很多话想要问我。那么,我能告诉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承诺是世上最不能信任的东西’,亲自教会我这个道理的人,正是樱井桑。

“你放心,既然是我决定的,那我就一定会出现。如果真的有事到不了,也不是单纯凭你等在那里就能解决的。

“所以,像‘不见不散’……这样幼稚的承诺真的没有必要。

“不早了,晚安。”


二宫和也一分钟前的那个笑,樱井翔不想再喜欢了。



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睡好,除了眼底浓重的痕迹,樱井翔反倒从容了许多,渐渐没有了即将得知“真相”的欣喜或紧张。

几天前二宫跟医生约好出来“放风”的日子,樱井翔想都不想就满口应下。结果让松本润知道后又一次跳了脚。

“翔君你那两天要去大阪开演唱会的呀!”

劳累命的松本经纪人急得火烧眉毛,直接求到了二宫那儿。

“没关系,我过去就是了。”

于是现在樱井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樱之宫公园”几个大字,对于“即将见到二宫和也”这件事有了些期待。


桜之宮——

Sakuranomiya——

さくら の みや。

樱井翔在嘴里念了几遍,心里突然就生出一丝浪漫。尽管他清楚地知道,他不久后会听到的故事,即使再风花雪月,也都只剩下时过境迁的萧瑟罢了。


四月末,天气正好,只是樱花都已经开败了。市政工作做得很好,地上早都已经清扫干净。枝干上倒偶尔还顽存着一两片花瓣,失了粉白的颜色,边缘枯黄。虽说是休息日,可是前两天刚下完一场春雨,直到眼下还是阴沉沉的。空气里带着凉意,散步的市民也就不是很多,一眼望过去,二宫就站在大川河边,一个人。


“nino,来得好早。”

其实樱井翔也提早了一刻钟的时间,可看到二宫和也站在那里,一个背影,就让他有种被控诉“你来晚了”的负罪感。

“没有关系,反正今天我也没有别的事做,就提早到了。”二宫大衣、围巾、口罩齐备,然而比起防狗仔的明星,看起来更像是个体弱畏寒的患者。

“等人这种事,”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动,事不关己一般,“习惯了就好。”

“哦,这样。”

樱井翔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开腔,一上来就直接十万个为什么,似乎显得不太礼貌。好在他脸皮厚,索性就盯着二宫和也看权当欣赏美景。

二宫本身皮肤就很好,白到发亮,再加上一个白色的口罩,像是一个纸糊的人。只有那两个不啻于樱井的黑眼圈浓重了点。

“昨晚没休息好么?”

想来二宫也是有着自知之明,听完樱井的话就抚上了眼角,“嗯。做了一个蛮可怕的梦。”

“什么梦?”樱井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不用睁眼说“今天天气真好”或是“花开得可真漂亮”这样的瞎话了。

“其实前面都挺好的,就是后来……”

樱井听到二宫一声懊恼的咋舌。

“嘛,算了。今天没吃早饭,噩梦还是不要说了。”

还是春天,可是圣诞老人好像已经指挥着他的驯鹿跑了出来,驯鹿脖子上的铃铛在樱井耳边叮当作响。

那边二宫和也摸出了烟盒抖出一支烟,刚要放进嘴里,却被口罩提醒了自己还是个恢复期病人的事实。有些悻悻地放下胳膊,扭脸就看见樱井翔瞅着自己满脸感动。

心下有些莫名,尴尬地把那支烟递了过去,“要吗?”


樱井翔比二宫和也高半个头,二宫举着打火机凑近帮他点烟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就能看见二宫头上的发旋、堆在耳边微微翘起的发梢和圆润有些肉感的鼻头。

老一辈的人说,肉鼻头的人有福气。可是二宫和也,无论怎么看都还是一副可怜相。

樱井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硬是狠狠吸了一口烟,让一团团散发着独特气息的烟雾填满了自己的胸腔,有些呛,却让他瞬间平静下来。

二宫和也收起打火机,离远了些,眯起眼流露出不赞同。

“你这样抽烟可太伤身了。”

看,圣诞老人驾着驯鹿绕了一圈又跑回来了。


“我们是恋人的关系,曾经。”

只是还没等他幸福够本,二宫和也就直接把圣诞老人赶跑了。

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略微滞后,等樱井琢磨明白了二宫说的是什么,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微弱的火星带着锋芒打到衣领上,留下一个细小却不容忽视的污点。

“别这么吃惊的样子啊,”二宫两手搭在河边的护栏上,“你心里应该也有这样的推测了吧?不然也不会缠着小大他们想要问个清楚。”

“……曾经?”樱井希望他听错了这两个字。

“嗯,在一起了几个月,然后分手了。”

“哦,”分分合合,成年人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樱井试图让自己显得成熟一点,“那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又为什么要分手?中间发生过什么样的事?nino你告诉我吧。”

“其实我这几天想了很久,要跟你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发现,也并没什么值得细细跟你说的。相遇、在一起、分开,然后……你出了车祸,就是这样。”

樱井翔不能接受这样的回答,“可是万一当初是有什么误会呢?你说说让我来帮着分析一下,也许……”

“没什么也许!”

二宫和也突然弓着身子低吼了一声,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樱井桑,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里见吗?”他没等着樱井接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不管是你跟我表白、还是到最后你先提出分手,都是在这里。”

大概是很久没有大声说话了,只不过喊了一句,二宫就很不舒服的样子,清了几声嗓子,重新放低了声音。

“不过后来觉得也不错,我们是秋天在一起的,次年夏天还没到就分手了。虽然没赶上我的生日,可是最后能一起看到樱花,也很好了。所以我想,有些话,也干脆在这里说清了吧。”


“樱井桑?”

叫完他的名字,二宫半天没言语,樱井才迟钝地拿下叼在嘴里的香烟,应了一声。

“我不想瞒你,我们之所以会分手、走岔了路,一开始确实可能全部都是因为来自外界……乃至家庭的压力。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你跟我说‘没有关系,别担心’,让我只要相信你就好了,你说你都能解决的。可是我也知道,你从来不是用口头承诺什么事情的人,因为你永远会用实际证明你的把握。那是你唯一一次把让我相信你说出口。跟你分开后我想过,或许从那句话开始,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你会是先放手的那个人。”

二宫呛咳了几声,却又像是在笑。

“分手的话说得还特别冠冕堂皇。你问我,我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两个人的未来。你说不管我有没有,你是想过的。然后你说你越想越绝望。其实你话都到这个份上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手什么的,说出来也不过是再伤了一份情面。总而言之,我就……”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总而言之,他就答应了啊。除了投出同意票以外,他还能有什么想法呢?不管两人经历过什么,“人”字撤走了一边,那另一边也就只能随之倒下了,如同散尽所有的勇气与磅礴。

无力到再度回想都说不出来。

“所以,润酱联系上我的时候我还蛮吃惊的。本来以为只是对待工作对象的友好,没想到樱井桑你真的能“再”喜欢上我。可是,因为遗忘了过去就还想着重头再来……那也太过无耻了一点吧,樱井桑?”

樱井翔这是第一次被二宫和也正面指责,手足无措到只能喃喃说声对不起。

“倒也谈不上对不对得起,”二宫呼出一口气,“你说过我们要努力到无愧于心,可是你没跟我说过究竟要努力到什么地步才算是无愧于心。”

他从大衣的内袋掏出樱井前不久刚刚见过的两人合照,定睛看了几眼,两手一前一后用力一拉,就在樱井翔的注视下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渐渐撕了个粉碎。

“你不是很珍惜的吗?”樱井看着二宫把那些碎片又全部塞回口袋,喉咙里艰涩得要命。

“樱井桑果然是看见过这张照片了吧,”二宫瞪大了眼,“我就知道。”像是解开了疑惑的样子。

“一张照片没了又能怎样?只要留着底片或者存着图,多少都能再现出来。可是人的记忆不行。我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过去,只是你一个不知。而这样的你,还在期待着什么‘也许’……樱井桑,别搞笑了。”

二宫和也轻轻垂下眼,收敛了嘲讽的目光,“我不知道我用七年的时间缅怀一段过去能不能算是无愧于心,但是显而易见,樱井桑,我已经无愧于你了。七年前你在这里,跟我说你不再需要我了。现在,同样的地方,我不再是你的了。”


樱井翔理科学得好,擅长、也喜欢用逻辑思维来解决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每一个问题。合逻辑的就去做,不合逻辑的就果断放弃。但是现在他想感情用事一回。

“nino,”他扯住二宫和也的衣袖,“可是你不是说过,你到现在还喜欢着我?”

“我想樱井桑还是有什么误会了。我是喜欢着我的前男友没错。可我也说过,他已经死了。”

樱井翔看着二宫和也转回身来,投射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阴冷到有些怨毒。

“他已经死了啊,那个从喜欢我到放弃我、承载着我们之间所有记忆的樱井翔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以不容置喙的力度拉开樱井的手。

“他可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啊,我又怎么还会喜欢你?”

樱井浑身战栗了一下,却仍不死心地僵在原地。

二宫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像是被他不接受现实的举动弄得有些无奈了。

“需要我证实给你看吗?”

说着就迈进一步,拉起樱井翔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左胸上,又伸出右手跟他十指纠缠,然后抬起头凑了过去。脸上转瞬即逝的温润让樱井翔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眼。


二宫果然还没有完全康复,阵阵凉风已经几乎完全夺去了他身上的热度,樱井就连隔着一层口罩也能感觉到后面雪花一般的冰冷。

“明白了吗?”

唇瓣隔着无纺布慢慢斯磨,樱井翔睁开了眼。

二宫按了按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二宫和也的身材太过单薄,这一点樱井翔早都了解了。现在更是能通过手掌下缘触碰到根根肋骨的凸起。可二宫和也想让他感受的不是这个,他知道。他想让自己体会的,是那颗面对他时无论何时都不会惊慌雀跃的心。

“我真的,不喜欢你。”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短,短到双眼无法顺利对焦,二宫的面孔在他的视网膜上模糊成一片。只有他纯粹透亮的眸子像是直接烙在他的心上。眼里是一片真实的冷漠,真实得让他绝望,绝望到眼里涌上来的液体冻成了冰。

不同于樱井翔的绝望,二宫和也大概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收回身子,交织在一起的十指也逐渐出现了缝隙,直到完全分开。


“你明白了就好。我们,就这样吧。”



PM8:52,樱井翔的个人演唱会进程过半,大阪下起了暴雨。积雨云向着东部缓慢移动。

AM1:37,东京的夜空划过一道透出几分妖艳诡秘的橙色闪电,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惊雷。

二宫和也猛地一下惊醒,半天才缓过神来。

千百度的梦境,看过了他被樱井翔拉着打完耳洞结果到头来对方赔着笑、小心翼翼地帮自己擦酒精;看过了媒体质疑他走后门的时候,那人义愤填膺地撇嘴抱怨“kazu才不会做这种事”;看过了他明明更心怡银座里的贝类刺身,却每每拉着自己探索巷子里油腻腻的小店找他喜欢的汉堡肉;看过了两只天鹅游走在平静的水面上,耳边是一句鲁莽又羞涩的“我喜欢你,请跟我在一起”……

然而亏得这一声巨响,将将在尖叫、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血色、救护车的哀鸣到来前将他唤醒,原本的噩梦,经过剪辑,也称得上是甜蜜了。

只是甜蜜过了头,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湿了大半。


“真是太糟糕了。”

二宫坐起身来,弯下腰,捂住了胸口。

里面,是一颗因为忍耐到极限,如同迟来的副作用终于出现一样越跳越快、几欲爆裂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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